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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五章 新老棋圣 (1 / 3)

最后一场秋雨已经夹带着片片霜雪,身子弱些的人早早换上了棉衣,屋中的火盆从早到晚从未中断,孩童们戚戚嚷嚷的赖在被窝中不愿起上学,娘亲总会温柔的现将衣物在被窝中捂热乎后,慈笑的抚摸着对方的额头,在耳边轻语几句,后者才会乖巧的下床来。这种宁静祥和的生活每一天,每一日都在重复着,没有变化却依旧幸福,拒南城外那处茶摊,曾经那位俏丽的老板娘不见了,换了一位小相公,生的红口白牙,一副羸弱的模样真是比女子还要惹人可怜,生意也依旧红火,总有人愿意来冷嘲热讽几句。“明渊啥时候回来的,再不回来你娘子就要改嫁了,有个这么漂亮的娘子还想着往外面跑,你啊!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“混了三年还是这个样子,真不知道青娘当初怎么会看上你,要本事没本事,一副肺痨鬼的模样,出去了能干啥,怕是做个男妓,遇上个彪悍些的女子都怕弄伤了你,哈哈。”“这次回来就不走了。”男子笑呵呵的回应道,不是每个人都有做那帐中大将的命,当年意气风发,一怒之下离家而去,为的还不是那位家中红颜,此刻通透,别人如何看他真的已经不在意,平平淡淡,有一人愿意仰视着他,那他便是这天底下最神武的将军。寒风从南边一路往北走,越往北就越是刺骨,今日的郡守府显得格外肃穆,淡雅的熏香将整个屋子中的寒意驱散,吕登科平静看着眼前略显青稚的男子,眼中既有爱惜又有期盼,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,当年那位凌云壮志,踌躇满志踏上雄伟大殿的新进状元郎,一样的才气满满,一样的锐气难当,看着朝堂中左右年暮的文臣武将,口出不逊,嘲弄那些老臣素餐尸位,早当退位让贤。“天子堂,树梧桐,虚位以待凤凰来。凤凰翔,无处落,高枝尽是白头客。白头客,客白头,暮气幽幽不知错,不知错,错不知,龙殿酣眠闷雷作。”一首顶针诗气的那些年迈老臣吹胡子瞪眼,手中险些掐断几根白须,那时已在兵部任职尚书,身具灭晋之功的李居承失声轻笑,文穆帝更是拍手叫好,正是这声叫好,吕登科甘愿输给对方一盘,否则莫说你是九五之尊,也休想从他手中赢过半子。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上黑白绞杀之相,黑棋似乎被逼至崖边,难有生机可言,汗水一颗颗的从他额头渗出,去扶茶杯的手掌止不住抖动,整十年时间,他从一个不懂落子的门外汉变成可从棋圣手中夺下一盘的棋道天骄,他很年轻,年轻到吕登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尚未有如此成就,也正是年轻,让他此刻显得有些可怜,因为他还承受不得败北的结果,相比于吕登科的老神在在,对方更像是一个倔强不肯认输的稚童,这一局棋他想赢,赢下了他便是当世的新棋圣,尽管很难,但这正是他十年来唯一的期许,一位南唐的皇子,不惜冒着杀头风险三次渡江而来,一胜、一败、一局,如何肯就此罢休。可是他面对的终究是已经成名二十年的吕登科,想赢真的太难,第一局他侥幸胜出,可等他回去之后才发现那其中处处漏洞,分明是对方有意输给他,所以他又来,直言要对方全力以赴,于是第二局他败的很惨,惨到险些失去对下棋的兴趣,而那时对方只是轻笑着拍打着他的肩膀,轻声道:“你很年轻,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超越我的那个人。”可这句话落入他的耳中更胜过怒言羞辱,所以两年之后他又来了,三次赴约对方都从未问过他的姓名,两人除了下棋便再无其他交际,甚至是离开后吕登科都会奉上一盘银两当做盘缠,他并不知道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,但他三次渡江而来确实只为下棋,只为赢。“噗。”茶杯抵在嘴边,一口鲜血喷入杯中,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燃烧,可他不愿被对方看出来,忍着喉咙处的瘙痒双眼紧闭,将混满鲜血的茶水一饮而尽,随后不住的吸气,想让自己平静下来。“慢慢来,只是下棋而已,输赢都好,却也不要忘记最初为何要下。”吕登科轻声说道,神情依旧是那般平静,就像他所持的白子一般,不急不躁,好似能够包容一切。男子听的一怔,那最后半句好似刺穿了他的心头,为何要下棋,是因自己喜欢那种运筹帷幄,柳暗花明的酣畅,而这些年他赢得太多,越是如此反倒越不愿意输,缓缓睁开双眼,重新正视眼前的棋局,紧锁的眉头随即豁然开朗,难以压制的喜色涌上面容,欣然从棋盒中摸出一枚黑子自信落下,瞬间满盘皆活。看着对方近乎欣喜若狂的模样,吕登科只是淡然一笑,持子落子,依旧稳重如山,很快男子再度落入颓势,而这一次,他没有之前那般慌张,一次的绝处逢生让他信心百倍,更重要的是他找回了那种久违的感觉。棋局渐入收官,男子的神情越发的安然,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,临危不乱,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一派宗师气度,吕登科满意点头,黑棋不仅死灰复燃,反而是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将白气的阵势冲的零零散散。“输了,终究还是老了,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朝气。”最终吕登科丢下手中的棋子,不自觉的摸了摸两鬓的白发,一晃二十多年过去,当年笑讽满朝白头翁的少年如今也老去了,尽管还未到那等老眼昏花的地步,但也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候。男子长舒一口气,看着眼前的棋盘愣了很久,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上涌,直到他终于相信这就是事实后,猛地跳了起来,很快他就发觉自己的失态,以及对方看向他的平静目光,再次端起茶杯斟满,手异常平稳的将杯中的茶水饮下,随着心头的激荡沉下,才冲着吕登科一拜道:“失礼了。”吕登科笑着连忙摆手道:“无妨,技不如人,棋圣之名我也该退位让贤,管家拿些银两与这位公子当做盘缠。”老管家照理端出一盘白银,却是目光怒然的看着男子,只是如今的后者那里还有心思注意别处,此刻满心欢喜,恨不得呼出声来。“哈哈,棋圣,哈哈。”男子并出双指悠然从银盘中夹出一锭白银,神情倨傲,满面的神采奕奕,没错,他赢了,从今往后他便是这棋道的第一人,心头的畅然让他情不自禁站在堂前仰天长笑,迈步出府,快哉而去。吕登科扯了扯袖子,默默地收拾着盘上的棋子,并无沮丧,甚至自得其乐的哼起小曲,全然没有丢了棋圣名号的恼羞和不悦,便是连这样的败姿,都比那新进棋圣的倨傲更胜一筹。这时卷帘幕布后走出一人,双眼很是炯神,可惜整个人显得枯槁病态,惨白的皮肤好似从未照过阳光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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