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宾颔首,没有任何言语,恭敬施礼而去。
一袭锦袍落落,风光霁月,只是周身漫着一股子冷清。
“杜宾,”皇帝忽唤,“郭知春死了,你是不是挺高兴的?”
杜宾脚步一滞,回身行礼,倒是不卑不亢。
只道:
“回皇上的话,郭大人是太后心腹,奴才不敢。”
不敢?
皇帝捻须,玩味看向他。
杜宾面上无惊无怖,可不像不敢啊…想来也有趣,宫中太监多是谄媚逢迎,偏偏此人不同。
木秀于林,难怪太后高看一眼。
皇帝盘着核桃踱步过去:
“没什么不敢,死了的算什么心腹?”
他含笑,握着核桃轻敲他脑门:
“记得去太后宫中取佩玉。”
说罢摆着袖子扬长而去,锦绣绛红袍子华丽无比,渐渐消失在远处。
杜宾一愣,拂上自己的脑门,微蹙起眉。
…………
出了御书房,皇帝便往太后宫中去。
天子仪仗,即使日常出行亦声势浩大。
皇帝乘着步撵,行过一条条平坦宽阔的汉白玉巷道。经过之人陆续低头行礼,不敢仰望。
这是尊贵,天子的尊贵。
即使是偷来的,它一样尊贵!
皇帝握紧步撵扶手,扬了扬下颌。
皇宫宽广,行了好一阵才到太后殿中。又转过垂花门,才听太后屋中传出呜呜哭声。
宫女好言相劝:
“太后,这都是意外。人有旦夕祸福,谁也不想的。”
姜太后执帕按鼻尖:
“那哀家的人就白白没了?”
她扭了扭身子:
“哀家不管。人是在川宁没的,就是要让晋阳侯府负责!”
说罢又掩面啜泣,直像个被恼了的小姑娘。满屋子的宫女面面相觑,都颇是慌乱,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母后这话可不讲道理了。”皇帝进屋道,随意坐了。
一屋子宫女齐齐行礼,又舒了口气。哄太后,还得是皇帝。
姜太后一怔,这才慢慢止了哭。只是泪痕还挂着,满脸的委屈。若再年轻几十年,也是位我见犹怜的大美人。
皇帝遂扶她上座:
“治理川宁的是徐故,母后要怪,也怪不到晋阳侯府头上啊。您说,是不是不讲道理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