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荒草丛生的小路往前走,路过第一棵老榕树,老榕树的左边,是一个两层的小木楼,因为多年无人居住,廊上檐角遍布蜘蛛网。
修长的手指按在落满灰尘的木门上,稍一用力,木门便“吱呀”一声,晃晃悠悠地开了。
阳光斜斜的洒落,被惊动的老鼠发出一阵骚动,顺着墙角飞蹿,随便找个洞转了进去。
待到灰尘散开后,青年缓缓走进屋子——这个地方,是他心上人的家。他被抓,她跟着别人离开,这里再没有旁人来打扫过。
十四年前,她回信告诉他她要回来,他花了一整个晚上,独自一人把这里重新收拾出来。
然后她回来了,带着她的丈夫和孩子。
相隔多年,再次见面,她笑得云淡风轻,把她的亲近之人介绍给他认识。
“阿昶,这位是我先生,闻煜。”她这么说着,挽住边上青年的手臂,道,“这是我的长子,闻凛。”
那个叫闻凛的孩子看着他,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愕。
“这位,是我的……故友。”她松开闻凛,看着他慢慢说道,“是我在村子里生活时,照顾过我的人。”
闻煜显然对他很有敌意,出于礼貌点了点头。闻凛则态度恭敬地跟他行礼,唤他先生。
一路走下来,她挽着她先生的胳膊,指着路过的风景,说悄悄话。
“这是我小时候爬过的树,你看现在叶子繁盛了好多——人已经老了,树却越活越茂盛。”
“那里,以前是一片花田,到了春天招蜂引蝶,嗯。”
“你看……”
他走在前面,她的声音随着风,传入他的耳朵里,是旧日里的亲切。
他能从她的声音里分辨出喜悦和幸福,不是伪装。
看来,那个男人对她真的不错。至少,她现在看起来,比在村子里生活时,开朗了很多。
她说话时,那个男人没有插话,只是安静听着,时不时会点点头,待她说到兴奋处,他也会跟着一起笑。
少年时,她曾说过,结婚后的女人若是四十岁还能活得如同十四岁一般,那才是嫁对了人。
想来,上天待她不薄,闻煜是真的宠她。
万俟昶指尖抹过桌子,稍一用力,整个桌子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手指抬起时,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的灰。
这个桌子还是他亲手装订好的,这个家里,有很多东西都是出自他的手。他一直觉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给她幸福,可是等她回来后,他才陡然惊觉,幸福不是那种虚妄的东西,它需要太多东西来支撑——爱情,婚姻,信任,金钱……缺一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