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,放肆!”耶律贺达不知自己为何会害怕这双咄咄逼人的眼睛。
她像极了子谦。
当他大兴土木建造行宫,只为了能博美人一笑的时候,他也这般指着他的鼻子骂过他。
骂他昏庸。
骂他忘了年少时的雄心壮志。
骂他忘了正值多事之秋,战火连绵,国库短缺的时候,他竟为了美人一笑,罔顾百姓的苦不堪言。
行宫虽然到底没有建成。
可他心底是恨的。
恨他如今也不再那个对他尊敬有加的赵子谦了。
恨他仗着自己如今战功赫赫,便敢这般和他说话了。
恨他忘了君臣之别,敢这般左右他的旨意。
他是真的从未想要要让他死的那般惨烈的,可他信了那些证据。
当那一本本弹劾他的奏章出现在龙案上的时候,他怒了,不顾一切的想要将他从谷山上押回来,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他给了他信任,给了他权利,整个盛泰只有他赵子谦有属于自己的兵马。
为何他还不知足,为何他竟然还想要他的皇位。
所以,他没有丝毫挣扎的替他选择了背叛。
当谷山传来军报,说他带兵抵死反抗,反被全军歼杀的时候,他也想到了从前他们并肩而战的时光,他也痛苦,他也难过。
可同样的,他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终于,他可以像个真正的皇帝一样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再不用担心自己这么做,会不会换来他的指责。
天下人,都指责他他也不怕。
一人说,他便杀一人。
万人说,他便杀万人。
只有他,他不敢杀,也不忍杀。
长孙骐骥做了他不敢做,不忍做,却又是心底最想做的事,他有什么理由却责罚他?
至于赵王府的遗孤。
她没有说错,他虽没有下令要赶尽杀绝,可他知道,他的心思,老九懂。
就像杀了赵家军的五万人一样,他们抵死反抗,自然不得不杀。
赵青竹杀皇子,抗旨不遵,哪有留下的道理?
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。
他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也没做过。
可是当被人这样,毫无预兆的撕开他伪善的面具时,他慌了。
因为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面具给遮住了眼睛,面具下肮脏不堪的私心,他都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