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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儿渐渐暗下了,院儿里头初上华灯,照得青石路亮程程的。

这会子也是用了晚饭的,水烟漱了口,倒有丫头端了铜盆挑帘进来,伺候着她净手,待擦拭干净了,水烟倒觉得眼皮子越发沉了。

想是早上车马劳顿,这便坐了妆奁前儿,命了玉簟玉簪进来与她洗漱。

待扶着她坐下,玉簟只偏头瞧着铜镜上浮出的精致的面庞,眼睫微颤。

只觉得这副面庞倒是越发的憔悴了,瞧水烟柳眉下一双杏眼无神,薄唇苍白的。

她是早上怕着沈家人察觉,只精心上了铅华,如今擦去了倒白得像张纸似的,叫人瞧着心疼。

看着,玉簟只不觉红了眼。

想是听着了叹息声儿,水烟下意识的瞥了玉簟一眼,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,只逗趣般的勾了唇角:“想是今儿的妆容是极好的,竟叫你瞧着失了神。”

虽是这般说着,但心里头还是有股子道不出的苦意,她向来是个稳重的,只淡淡用笑藏了。

玉簟这会子回了神,瞧着水烟这般,只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,只转身偷偷抹了泪,继续帮她卸着发饰。

随后便扶她坐在炕上,这会子玉簪也是端了热水进来了,只瞧着两人默不作声的,便瞪着圆眼打量了水烟,她心思简单,只觉得是才回府,怕是个不习惯的,便也没多想了。

玉簪面上很快便露出一个憨笑来,将铜盆搁在炕下头,卷了袖子轻试了水温,只觉得温度合适,便替水烟脱了鞋袜,与她洗脚。

这一屋三人倒是不语了。

不知过来多久,水烟卸了衣正欲上炕,只听得外头一阵儿叩门的声音。

玉簪探头去瞧时,也摸不准谁会夜深到访,只去开了门,迎了个婆子进来。

那婆子见了水烟便是一阵儿毕恭毕敬地行礼。

水烟也是觉着惊诧,抬眸去瞧她,示意着她起来,她只直着眼上下打量了这婆子一番。

见她面上有些子慌张,好似有什么急事般的,只朝她陪了个不是,随后长话短说道:“这会子扰了姑娘的清闲了,也是没甚法子的,我们姑娘只说三姑娘许是可以拿定主意,老奴便擅自来叫了,只带了姑娘去一瞧便知了。”

水烟心中疑惑,心想着这婆子倒是个面生的,却又似在哪见过般的,只细细想了想,才晓得这是她二姐姐沈水煣的乳妈刘妈妈了。

又瞧她神色慌张的,似是又什么要紧事,于是忙叫玉簪玉簟替她穿上了衣裳,且跟着她去了。

——

夜路不好走,廊下又是灯光极暗的,那会子走得急,也是忘了掌灯了。

这婆子脚下步子极快,水烟只在后头疾步跟着,有几次险些绊倒,身侧的玉簟也是心疼,刚想呵斥一声儿,却被水烟先一步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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